就像一群秃鹰盯着猎物一样,敌舰载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我方高射炮弹的爆炸次数。我试图数一数究竟有多少架敌机正在攻击这个马巴拉卡特(Mabalacat)基地,好比数星星一样,根本无法数清。这是敌方宏大反攻作战的一隅——也是我第一次遭受攻击,被彻底压倒了,数量如此庞大。克拉克的天空,不,整个宇宙都充满了敌机。我方的战斗机一架也没有,这是怎么回事呢?(后来才知道,当时日本方面采取了所谓的“保存作战”,尽量保存飞机,避免过度消耗,打算在关键时刻集中使用。)
这样的空袭简直太奇怪了。敌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日本的高射炮弹(后来才明白,如果从高射炮阵地开火,暴露阵地位置,就会遭到如云的敌机群的攻击,炮位本身以及周边地形都会被反复轰炸,直到地形改变)。
此时宛如雷霆万钧,完全无法离开防空洞,甚至没有喘息的机会。天空中充满了爆炸的烟雾和黑烟,太阳透过浓雾显得模糊不清。
我回到防空洞中稍作休息,没有人说话,这种场景实在令人震撼。戴着钢盔的指挥官严肃地坐在那里,枪声和炸弹的爆炸声逐渐逼近。看来我们的防空洞也遭到了攻击。防空洞的顶部覆盖着铁板,但似乎随时都会被炸碎。
就在那时,一阵巨大的震动传来,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摇晃,伴随着一声巨响,“糟糕了!”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顶。战争的现实感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内心。
今天或许就是最后一天了,但我绝不想在没有反击的情况下死去。“等着瞧吧,等你们的攻击结束,就轮到我们反击了。虽然数量不多,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!”我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。突然间,周围变得寂静无声。
难道结束了?远处似乎还有零星的爆炸声,我走出防空洞时,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距离防空洞入口大约十米的地方,一架“格鲁曼”战斗机正在猛烈燃烧,喷出滚滚火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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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6f战斗机追击彗星舰爆
攻击基地的敌机编队大约在机场上空4000米处盘旋,看到友军飞机坠落,他们似乎也停止了攻击,静静地看着。那燃烧的格鲁曼战斗机散发出的热量让我再次躲回了防空洞。
不久后,猛烈的攻击再次开始。地面都在震动,防空洞也在摇晃,我完全失去了生存的勇气。
我担心飞机的状况,于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,看到林子里升起十几股黑烟。这场漫长的空袭终于结束了,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?
抬头望去,敌机正在重新编队,然后逐渐向东飞去。随着“空袭警报解除”的信号响起,我立刻冲了出来。
那架被击落的格鲁曼战斗机残骸仍在冒着烟,飞行员踪影全无。我急忙跑向林子,只见树木的叶子和树枝都被吹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烧焦的树干刺向大地,一片惨状。那些经过无数次训练才来到此岛的“彗星”战斗机,如今几乎化为灰烬,只剩下一点残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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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在马巴拉卡特基地照片,后方就是彗星舰爆机
检查了其他飞机,发现有4-5架虽然被击中,但似乎还能使用。这时,指挥官通知“今天的攻击取消了”。我感到无比懊恼,为什么当时不让我们起飞呢?
我们开始清理现场,5架还能用的“彗星”战斗机立刻被维修人员检查和修理。接着,我们去查看了被击落的格鲁曼战斗机。烧焦的机翼根部厚度令人惊讶,超过30厘米,连接的螺栓也有成年人手臂那么粗。基地里的一名年轻士兵兴奋地说:“是我击落的!”原来,是他在机场附近用7.7毫米机枪不断射击一架俯冲而来的敌机。
敌机的火力如此强大,我方的防空火力几乎看不见,但我们的阵地仍然坚持到了最后。为什么敌机会在我们即将出发时发动攻击呢?据说,克拉克地区东部有一座被称为“马尼拉富士”的山,海拔超过1000米,山上藏着游击队,他们一直在监视日军的动静,并随时向美军报告。据说,陆军的一个中队曾试图攻击这支游击队,结果全军覆没。所以,当我们的飞机未能发现敌人的攻击目标而返回时,他们都会对“马尼拉富士”进行扫射和轰炸。
基地司令告诉我们,当地居民对日本人的态度非常敌对,机场外的任何地方都非常危险。如果我方飞机在机场外紧急降落,其他飞机必须立即起飞巡逻,直到救援队到达,否则不能离开。因为日本飞行员的首级被悬赏巨额赏金。
这些事听得越多,就越让人感到沮丧。从机场到其他机场虽然距离很近,但绝对不能单独行动。
回到宿舍,我发现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哨兵正在宿舍周围巡逻。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处于孤岛般陆上基地的悲哀。尽管如此,当时仍然能保证一日三餐。
11月末,每天傍晚,飞机都会从本土转场过来,第二天一早便飞往莱特湾执行任务。最初,还能以20-30架的编队规模出击,但随着时间推移,出击的飞机数量逐渐减少。,从本土空运过来的飞机数量也在急剧减少,这种凄凉的景象让人无能为力。
我们刚刚抵达,爱机就被摧毁了。只剩下4-5架“彗星”机,轮流执行对敌机动部队的警戒任务。在莱特湾内对敌船队的攻击中,4-5架的小编队根本无济于事,而且飞机的补充也毫无希望,我方势力逐渐衰弱。没有飞机的这段时间, 就像在旅途的黄昏时分,被抢劫一空,身无分文一样,那种脆弱和孤独感让我感到无比压抑,却无能为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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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借着地利优势,海陆两军尽出。但意志上早已摧垮,莱特湾连合理的交换比都打不出了。
那段时间,敌人的大型B-24、B-25轰炸机几乎每天都会像定时航班一样来袭,进行空袭。由于连日的空袭,我们已经麻木了,即使听到空袭警报,也不会离开宿舍。有人甚至会说:“反正无论在哪里,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。”然而,有一天早上,我们还在睡觉时,突然响起了“空袭警报”。
“来了!”年轻人们迅速穿上飞行服,冲向防空洞。最后只剩下我、山本兵曹、安冈兵曹和小瀬本兵曹四人。我抱怨道:“早上就这么吵!”但躺在床上时,总觉得今天的爆炸声和平时不一样。
“安冈兵曹,你去看看!”他穿上飞行服冲了出去,然后慌张地大喊:“来了,来了!”我们三人立刻跳了起来。尽管手里拿着飞行服,还穿错了飞行靴,但我们还是慌慌张张地冲出了宿舍。抬头一看,B-24的大编队正向我们头顶飞来,领头的飞机已经进入轰炸航线,即将投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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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24袭击日军机场
“糟糕!”我们顾不上其他,拼命地跑。但的脚步总是不听使唤。好不容易跑到100米开外的一条勉强能容纳一个人躺下的浅沟里,我们立刻跳了进去。就在那一瞬间,巨大的爆炸声和地动山摇般的震动传来,我们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深。
随着“轰隆”一声,尘土从头顶倾泻而下,我抬头望向意想不到的天空,大约30架飞机立刻向这个宿舍投下了炸弹。黑色的东西划着弧线落下。宿舍在我眼前,完全被尘土烟雾和红黑色的火柱包围,什么都看不见。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、滚滚上升的黑烟、成千上万的椰子树碎片、弧状落下的无数炸弹—— 面对这种悲惨的状况,我来不及惊讶,只能睁大眼睛。浓密的黑烟滚滚而来。完全是单方面的战斗,我们的飞机一架也没有升空。在完全没有抵抗的飞行场上空,敌机群一边优雅地盘旋一边离去。我们四人被震得七荤八素,从震惊和混乱中回过神来,站了起来。
“完了,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啊,”一边说着,我一边看向宿舍方向,宿舍连个影子也看不见,完全被炸飞了。 如果再晚一点回过神来,或者没能及时趴下,现在可能就像这些椰子树一样,和宿舍一起,被炸得粉碎了吧,我背后感到一阵寒意。
古人常说的“虫能感知”或者“感觉到杀气”之类的,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吧。年轻的飞行员们一边交谈,一边回到了宿舍遗址。
有一天,我们接到消息说有160架飞机分成两组80架的大编队正在接近马巴拉卡特方向。 “喂,今天怎么办?” “今天不管怎样,我们得去洞穴。”洞穴是指机场附近的一座小山丘,陆军部队在那里挖了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壕沟。 我们各自背着重要的行李,慢慢地走向洞穴。
“拜托了”“走吧”,首先和陆军士兵们挤在一起休息了一下,点燃了烟草。 原本平静的机场突然映入眼帘,空无一人。“敌机来得真慢,是不是在绕路啊”正说着,就在那时爆炸如同惊雷,山丘顶似乎被B-26的大编队削平了。防空洞口的沙袋被炸飞了起来。 敌机横切过我们的视线,进入机场。爆炸声让整个山丘都震动了。 一瞬间,机场像是被切成了两半,爆炸声、滚滚黑烟、火柱。看着这些,麻木地忘记了自己正遭受敌机攻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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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26机群
那时,突然有人喊道,“喂!从我们这边来了啊!”一看,从其他方向也来了,从椰子树叶间看去,飞入了机场上空。 炸弹“啪啪”地落下。天空中无数的纯白巨大的花朵绽放了。 “是降落伞兵队”大家都这样认定。纯白的花在空中飘荡。“这下麻烦了。机场要被占领了。” 不管怎样,我们手里只有一把手枪,子弹只有16发。我们,小濑本、安冈、山本兵曹面面相觑。
洞穴里还有以陆军曹长为首的大约30人的陆军部队,那时,陆军曹长对我说,“海军先生,请你们在这里等着。我们去把他们赶走。”这让我很惊讶。仅仅是30人,要冲入那支大军。 曹长召集了所有陆军士兵,“现在,我们要冲向可以降落伞兵队的机场”他的命令刚结束,向机场方向,“咚咚”的炸弹爆炸声和猛烈的土尘。仔细一看,被吊在降落伞下的不是人,而是炸弹。而且也不是触地爆炸,而是放置一段时间,猛然爆炸的定时炸弹。
那个晚上,我们无法回到机场,只能在一个狭窄的洞穴中被蚊子攻击,一边听着爆炸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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